; 扶着陈锦来到一处废弃的庙宇,就着一旁捆成一堆也不知放了多久的稻草铺开,让他坐下后,才关切道:
“哥哥,你怎么样了?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前世的南音身为长姐,一直都盼望着有个疼自己的哥哥该多好,而今有了,却总是叫自个儿拖累他。
陈锦伤口的血早已结疤,衣裳黏在了伤口上,却浑然不知,只一味自言自语起来了:“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呢?若不是你,我又岂能明白我对他而言,不过是如此卑微的一个人罢了。”
而后絮絮叨叨,不停歇:“姨娘说,在陈氏族谱上,我其实是嫡子的。夫人本没有子嗣,从姨娘手里抢了我去,可后来的夫人有了陈铂,就没有我的位置了。曾经,我多么希望没有陈铂。如此,我便是他唯一的儿子,受尽他的宠爱。”
说到此处,扭头笑看着南音,脸上的笑灿若生花:“你瞧,你一直觉着我命好嫉妒我,其实我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是罢了。终归,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得起我罢了。”
这一番话,直叫南音泪落不止。将头摇得更拨浪鼓似的,企图让他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不会,没有人可以看不起哥哥,哥哥你也不可以!”
“我曾答应过姨娘,高中后定要搬出去,哪怕小门小户也定是要她过一回夫人的瘾,还要替你撑腰别被婆家欺负了去。而今,什么都做不了了。一个科举都无法参加的人,有什么本事给姨娘舒适日子,拿什么护你周全?”
明明不过十七周岁的陈锦,眼中尽是这个年龄本不该有的沧桑。目光空洞的好似游离人间无依无靠孤魂野鬼,随时便会乘风而去般。
“不,不是的!哥哥,我一定要让你考科举!哥哥,我可以赚钱让你去继续考科举的!哥哥,我可以的!”
对,可以的!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南音,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可以的。也是此刻,南音发誓,定要让自己哥哥赴考!定要让陈家所有人悔不当初!
“瞧你这丫头,有什么好哭的?最难受的人,当是我罢?可是,为什么我不知道我现下究竟算不算难受呢?”
他仍旧再笑,笑得绚丽夺目,笑得妖娆无比,妖孽的脸加上那样的笑,如同再蛊惑人心的鬼魅。
他越笑,南音心里便越难受,眼泪不停顿,紧紧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哥哥,哥哥你相信我,你还可以功成名就,名垂千古的,南音眼看着你金榜题名骑马游街的。哥哥,你会金榜题名的,一定会的!”
穿越了来,也没几日,却是对这个哥哥如此依赖,许是因着血浓于水之故?
这一晚,陈锦一直同南音说着以往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这着实不似他,他性子本不是这活泼之人。南音也都耐心听,时不时安慰几句,或是提问。
兄妹二人便这样你来我往的说着话,如此心平气和,大抵是二人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罢?
次日,总觉着有人在推搡自个儿,睁眼后的南音便发觉一旁有一个小乞丐,大抵十三四岁的模样,同自己一般大。
“你哥哥,浑身发烫,定是发热了,快看看去罢。”
脏兮兮的小乞丐指了指一旁的陈锦,示意南音去看看。
是了!哥哥是挨过家法的,无论是伤口感染发炎,或是夜里吹风着凉,在这没有医疗技术与设施设备的时代,都是会要人命的。
顾不得小乞丐为何在这儿,也顾不得是否还有其他人在这儿,南音一下子便扑了过去,口中失声尖叫了出来:
“哥哥!”
不可以的,哥哥你不可以有事的!昔日,自己总是瞧不起哭鼻子的女孩,而今,方才懂得当一个人哭泣之时,有多少的心酸无奈。
“哥哥,你看看我,我是南音啊!我是南音!”
使劲儿拽着自己哥哥的手,茫然无措。连头上唯一的银簪子都在出门前扔在了地上,当真是身无分文的,要如何筹钱来救命?
“别哭了,这是我爹爹舍不得喝的酒,让我来给他擦擦身子罢。再晚些,我爹来了就会舍不得了。”
小乞丐瞧着那穿着还算干净整洁的兄妹,想着自己父母说的日行一善,觉着自个儿还是当帮一把的。
南音忙让开,待将那小小的一壶劣质酒擦完后,仍不见陈锦有任何好转迹象,心下越发焦急:
“哥哥,哥哥你醒醒,你看看我!”
无论怎么呼唤,终是不得陈锦任何一丝回应,从最初的奢望,终是一点点成了绝望。
老天爷,所以你是在玩我吗?给了我一个这么差名声的躯体便罢了,连我唯一想当亲人依靠的哥哥,也要夺去才罢休吗?
“哥哥,你醒醒好不好?”
“哥哥,我好怕。”
“哥哥,我想回去,我想回到我来的那个地方去。你再不理我,我就回去,再不回来了。”
尽管她说道道那么多,陈锦仍旧是韩毫无反应。无可奈何的南音终是承受不住,跌倒在地。真的,便要这般认命了吗?
哥哥,若是你肯醒来,我就真正的作为你妹妹南音而活。我不再怀念过去,不在想方设法回去,我会替你爱姨娘,我会替你妹妹好好活的。
只要,你能醒过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