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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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越大了。

    像是要淹没整个世界。

    他蹲在墓前，雨伞遮不住迎面扑来的雨。

    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云深抹一把，从兜里掏出些东西来，都是云浅送给他的小玩意。

    他在墓前挖了一个小坑，把东西都给埋进去了。

    埋好了，就着雨水冲了冲手，蹲着跟云浅说了会儿话。

    都是一直想说却倔的不肯说的。

    说差不多了，衣服也全湿了。

    云深最后弯了弯眼角：“浅浅，等我。”

    他站起身来，走回车边。

    司机师傅给了他块儿毛巾。

    云深随手擦了擦，道谢后，让司机师傅送他去附近的商场。

    买了清爽的衣服，找了酒店，开了钟点房，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他拿出手机开机，订了回岩城的机票。

    他的内心一直很平静。

    直到看到手机里来自程一的未接来电。

    时间是在昨天下午。

    她为什么会跟他打电话？

    是想问问他考的怎么样还是知道了他没参加高考？

    云深坐在床上，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什么都放得下。

    只有程一，他放不下。

    她那么好，可他只能拖着她，一直下坠，下坠到跟他一样的泥泞里。

    她不该跟他一起待在这种地方。

    他太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

    当所有的事情都排山倒海而来，当最后一条防线崩溃，他再一次回到黑暗。

    懦弱，脆弱。

    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他不想再拖着程一了。

    她该迎接属于自己的美好明天了。

    眼前又开始阵阵发黑，或许不久还会出现幻觉甚至自残自杀。

    他很努力的想要控制病情，

    却还是失败了。

    他把自己锁进了一个死胡同，走不出来了。

    云深按住太阳穴，强迫自己停止去想。

    离登机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他简单收拾了自己一下，退了房，离开。

    打车，去机场。

    漫长的两个小时后，飞机终于降落在岩城。

    比起原先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岩城这个地方，更让他亲近。

    这个地方，有他爱的人。

    想到即将就能见到程一，他精神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振奋。

    就像是黑暗里钻进来一束光。

    这会儿时间是将近五点。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时间正好是五点。

    程一应该已经是在准备回家的路上了。

    直接打车去家里找她吧。

    云深打了车，报了地方，差几分六点的时候，来到程一家里。

    程一应该还没回来。

    他提前在树后边躲好。

    等了有半个小时，都不见程一回来。

    倒是收到了程一的电话。

    他没接。

    程一又连着打了两通。

    云深正准备关机，手机里过来一条短信：“你在哪里？我很担心你，看到短信给我回电话。”

    心有些酸。

    云深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来来回回看着那两行字。

    可惜他不敢给她任何回应。

    怕自己会舍不得。

    好半天，他熄掉屏幕，静静等待程一。

    她应该是去公寓找他了。

    没找到人应该马上就会回来。

    果不其然，又等了二十分钟，天黑的时候，程一回来了。

    她背着书包拿着手机往前走着，也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他隐约听到她在说：“你们先找着，我明天就过去，有消息随时打电话，谢谢了。”

    找谁？

    找他吗？

    她应该都知道了吧。

    还找他干什么？

    他连跟她的约定都无法履行。

    是个连光明正大见她一面都不敢的胆小鬼。

    不值得的。

    他躲在树后，静静看着程一皱着眉从他面前经过，还是那么瘦，皱眉的样子跟个小老太太似得。

    一阵风吹过来，似乎卷了她的味道。

    熟悉到令人眷恋。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差点就忍不住冲出去，同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她，把脑袋埋在她脖颈里，轻轻嗅她的味道。

    令人安心的味道。

    可他不能。

    他一无所有。

    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

    他不能毁了她的前程。

    云深手指掐进树干，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眼睁睁看着程一从他面前经过，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他回神的时候，天际最后一道光，落下了地平线。

    暗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