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梁瑾躺在病床上,眼睛望着侧边玻璃反射出的身影。
她现在感觉精神特别好,就连眼神也很好,模糊玻璃里照出的脸上的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有多久没好好看看自己了?脸上老了会长皱纹,如果心老了也会长皱纹,怕是现在都缩成一颗核桃了。
似乎也是年轻过的,那个羞怯的少年红着脸低头说要娶她的时候,那时她是年轻又娇嫩的。只是很快就苍老了。
她做了一辈子的胆小鬼。但凡胆大一点,就跟着后来找她的少年走了。或是真无法忍受,像大姐一样从楼上跳下去,也是一了百了。
她没有!她一天天耗着光阴,等着这具身体油尽灯枯!
有时,她憎恨自己的清醒,如果也发一场疯,或许就悄无声息死了呢!她问过二姐,二姐说只要几天休息不好,神志就会混沌,行为就不受控制了。
她试着连续一个星期晚上不睡觉,结果除了白天没精神想睡觉外,神智依然清醒,后来差点变成日夜颠倒,就不再试了。
好在,她现在终于解脱了!
于宽习惯性睁开眼,看到母亲微笑躺在床上,似乎想起了开心的事。往日都是昏睡时间长,清醒的时候少,看来舅妈把表姐叫回来是对的。
上前把被子掖好,低声问她有什么需要?
梁瑾摇头,只说了句赶紧睡吧!
这是梁瑾说的最后一句话。天微亮,护士查房,才发现她已经微笑着停止了呼吸!
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一封信,里面有一个地契和一张纸条:请把我一个人埋在这里!
梁瑾最后想任性一次,她不愿意进谁家的祖坟,和谁合葬!她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待着!
——
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梁瑾没有女儿,梁益披麻带孝用女儿的身份送了她最后一程,看着她在自己选好的墓地里入土为安。
于大海愣愣地坐在墓地入口,有些精神恍惚,佝偻着身子,微驼的背似乎弯得更厉害了。
于宽走过去,把他搀扶起来,往外面走去。
梁益目送两个走远,伸手拂去小姑姑墓碑上的尘土,也离开了。
刚走到镇子头,就有被人窥视的感觉,一直到穿过街道,进了小镇居民住的巷子里还没有散去。
路两边三五成群坐在太阳下聊天,不时有视线落在路过的梁益身上,又若无其事的收回,好像并不知道走过的是谁,他们说的事也跟她无关,如果不是等着看好戏的兴奋感泄露了出来的话。
拐进巷子,梁益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一堆人,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人回来了。”人群自动让开,露出站在里面的梁母和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妇人。
“妈,怎么了?”梁益面不改色地走过去,问脸色不太好看的母亲。
“没什么事,你先进屋去。”梁母低声道,说完就把梁益往里面推。
“哎——,梁益妈,瞧你说的,怎么会没闺女什么事呢?这可是关系她终身的大事。”白胖妇人一把拦住梁益,大声嚷嚷道。
“嫂子,她小姑姑刚刚过世,我们不想提这事,你先请回吧!”梁母皱着眉头,还是好声好气的回道。
“这就是你想不开了。”白胖妇人一副梁母没经过事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就是因为有白事,所以才需要喜事冲一下。再说,办事的主家也不是你们,没事的。”
“大娘,你想说什么?”梁益看自己一时是走不掉了,索性问道。白胖妇人姓何,和梁益家有些拐弯亲戚,年轻时长得黑瘦,没想到几年不见就大变了样,才一时没有认出来。
“还是闺女懂事。”何大娘用壮硕的身子轻而易举把挡在身边的梁母挤开了,一把拉住梁益的手,亲热得恨不得脸贴着脸,用着一惊一乍天上掉馅饼到梁益头上的口气道,“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谁能想到这么好的事会落到你头上,多少人眼巴巴看着呢,可是人家偏偏就相中了你,你说这是不是天定的缘分?!”
“她嫂子,咱进屋说吧?”梁母看拦不住了,没办法,便把人往屋里拉,想隔绝外面这些看热闹的人。
“婶子,什么好事啊?也说出来让我们高兴高兴。”人群里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扬声道,得到周围人的附和。
要不是这何大娘一路走来恨不得整条街上的人都能听到她有好事给梁家说,她们怎么会好奇跟着过来?!
“哎呦,真别说,这真是件高兴事。”何大娘一拍大腿,唾沫横飞地道,“就是我那一个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